「游是空間的擴闊,時間的伸延⋯⋯是從容的觀看,耐性的相處,反覆的省思。游是那發現的過程。
發現往往從漫游來。我們接觸一個地方,感動最深的,不是名勝古跡,而是花了一個黄昏在那兒漫步的一道小徑,或是環繞它走了一個早晨的廣闊的池。即使你站在那裏拍照留念,一幀硬照,還是沒法記下你來來回回、反覆從不同角度欣賞的所見⋯⋯但游有發現的喜悅也往往有放逐的哀愁。一個人置身陌生的文化之中,自然會對時間和空間敏感,對文化和語言反省,對事事物物比較異同,一方面尖銳地感覺差距,一方面尋求是否有共通的規律⋯⋯
而從詩的世界走到畫的世界,也是一種漫游。藝術的漫游,帶我們體會不同的空間和時間⋯⋯人世的種種覊絆,具體見於時間和空間的分割;藝術的漫游,未必能令我們完全越過這些限制,但有時給予我們懷想的安慰,有時帶給我們開啟的新境⋯⋯詩與畫是互相平行的,它們不一定具體描寫同樣的東西,但卻以種種不同的方式,互相呼應,互相補充。它們互相探索,漫游進入彼此的領域。它們的合作是友善的商量,互相啓發的對話,豐富了個別藝術,擴寬了個人風格,是對不同創作方式、不同媒介的藝術的尊重。」
—《游詩》後記,1985